照片中在我身旁的小子,三年後,身高已經到我胸口了。
好不容易才開始有個練琴的樣子,隔了兩週,又說不想練了,幾番考量,我只好又把美好的週末用來跟他進行心靈對話了,雖然我好想出門走走。
我問他是不是真的要把琴課停掉,他說好,但很糟糕的是,這下換我害怕了,因為我知道這不是他真正的想法,而是他的策略,我問為什麼,果然他說他功課變多沒時間彈了,這個理由,我知道是他聽來的,而要反駁這理由,似乎也不難,因為他最近很想去棒球隊打球,而我跟他說,你說沒時間彈琴,那我很抱歉,我不會讓你進棒球隊,因為我沒有辦法跟教練保證,你永遠有時間練球,感謝陳金鋒的退休,讓我們看到很多很多對一輩子打棒球的想法跟態度,沒時間這個理由,很容易被推翻了。
我問他是不是真的很討厭彈琴,他說一點點,但有時候會變很多,我知道那個時候就是媽媽在旁邊囉哩八嗦的時候,他討厭我跟他說不能彈錯,因為他認為他知道他彈錯,他也馬上就改了,他覺得不能彈錯很難,看譜也會彈錯啊,多練也不是就不會彈錯,彈錯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啊,再練只是浪費時間而已。
哎!做媽媽的我,細細的數著他練琴的日子,我慢慢地開口說:你喜歡上合唱課,一個禮拜上一個多小時,回家幾乎不用練習,作業也都是上課前才寫,你以為唱歌真的那麼容易嗎?你很會看譜,唱的音也很準,老師教新的,你也很快就學會,你的作業根本不用我看就全對,你以為全部的人都跟你一樣覺得簡單嗎?你喜歡聽愛樂電台的所有音樂故事,每天時間一到,你自己會去開廣播,你以為這跟你學琴沒有任何關係嗎?你媽媽從你開始學琴就知道你不是真的討厭彈琴,所以想盡辦法花盡時間陪你彈琴,度過一關又一關,你以為這些一點都不了不起嗎?
我問他,如果上台唱歌唱錯歌詞會怎麼樣,他居然很慎重的告訴我,因為很多人唱,所以唱錯會被蓋掉,(真的嗎?還記得國小參加合唱團,好像是四年級去參加比賽吧,我們唱老烏鴉,中間我竟把老跟小給唱錯了,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,但這種事我竟也可以記得幾十年,而且懷疑我之後只能當伴奏,大概跟我會唱錯有很大的關係,那麼,說真的,我說多練就不會出錯好像也站不住腳吧!)
不過,我說,其實你唱得很好,但為什麼選不上solo,我說是因為你忘記歌詞了不是嗎?他說是啊,但沒關係,我說你覺得沒關係是很好,但若是你被選上,然後在台上唱錯歌詞會怎樣,或者另外一個solo唱錯歌詞你會怎麼樣,他說他可能會偷笑,我說那你覺得彈琴彈錯音,雖然馬上修正,但感覺如何呢?
在台上表演,跟在考場寫考卷是不一樣的,考卷你可以檢查,把錯的改對了再交卷,但表演呢?錯了就錯了,其實改了也沒用。
我說,你現在彈琴,我覺得已經比媽媽跟你同年紀時彈的好了,因為媽媽小時候彈琴,想的不是很清楚,老師怎麼說我怎麼彈,雖然我想當鋼琴家,但因為老師說我手小可能有點難,以致我好像還是繼續彈,卻似乎失了些魂吧!而你,只要你練的起來,只要你的心在,你彈琴就很有魂,也就是你彈的真的不錯,但你應該也知道了,不彈錯只是很基本的要求,並不是決勝負的關鍵,但如果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,除非你不希望有任何聽眾,不然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呢?(其實我知道他自己聽到彈錯,他也沒有很高興)
現在,媽媽已經不會想當鋼琴家了,而且媽媽也更能靜下心來幫兒子對抗自己的心魔,我說我知道你彈錯很生氣,更氣我在旁邊說東說西,但是你要知道再怎麼生氣,不管是生誰的氣,只要你不再彈,你永遠也不會彈對,不是我不說,不是你不氣就會彈對,而是找不到問題,用不對方法,就不會彈對。
自從聽了Itzhak Perlman(帕爾曼)的練習箴言後,我就銘記在心:慢慢練,小段小段的練,重複的練,還有在這段影片中沒有(另一段我找不到了),有耐心的練!!!
練得快,忘得快,練得慢,忘得才會慢。
我說真的,在兒子身上,真的很管用,雲門的兒童律動廣告詞這麼說:身體學會的,一輩子忘不了,是的,但什麼叫學會,光是學會這件事,搞不好就要花一輩子,因為,我們的身體也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恢復力(恢復成沒練過的狀態),雖然我學會了騎車跑步游泳,但只要我沒有持續的練習,既便我記得那些動作,突然要我做出來,一定很不順。
原來,兒子是因為彈琴的成就感時有時無而感到一點點討厭或很多的討厭,但卻不是真心的討厭,我慢慢說,他慢慢聽,好不容易心平氣和了,他去練琴了,我不知道,這次對話的效力能持續多久,但能肯定的是,他漸漸知道,身體跟腦袋這兩樣神奇的東西,只要配合在一起,能做的事情真的越來越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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